中國計算機報 艾平
在互聯網的又一個發展熱潮到來之前,讓我們對自己的思想來一次非常理性的清零。而且必須承認,到現在為止,我們并不是特別了解互聯網。2004,我們需要重新出發。
必須承認,到現在為止我們對于互聯網的認識依然是模糊和不完整的。輿論在談到這方面話題的時候忽而瞎子摸象,忽而始亂終棄,今年則有點舊情復燃的味道。僅就互聯網何時正式進入中國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這段時間以來就有9年、8年、17年、10年等多個不同的說法。直到中國互聯網協會和CNNIC近日聯合舉辦中國互聯網10年華誕慶祝活動舉行之后,關于1994年4月20日CNFC全功能接入國際互聯網意味著互聯網在中國正式起步的說法才得到了各方公認。而所謂17年,是從錢天白教授對外發出的第一封電子郵件算起的;所謂的9年,是從中國電信1995年初在上海開始面向社會提供互聯網接入服務算起的;8年的說法有一些奇怪,是從尼葛洛龐帝的《數字化生存》中譯本面世算起的。是這樣的么?
在盛大的慶祝會上,當年為互聯網奔波的人更多的是回憶,更多的是成就。10年前,正是這批人做了一件現在人們認為十分簡單的事,一根64K 的線聯上外面的世界,回過頭總結,我們有近8000萬個用戶,上網計算機已超過3000萬臺,WWW站點近60萬個,國際出口帶寬到達27000Mbps以上,互聯網在我們生活、工作中作用不用多說,連被尊稱為互聯網之父的Vinton G. Cerf博士在參觀CNNIC時,也盛贊中國互聯網的成就,盛贊我國專家學者的智慧,盛贊CNNIC的努力。
然而,10年來,互聯網在風中一路飄搖,輿論像是騎在墻頭上的看客,用各種各樣東倒西歪的姿勢見證著一切,用各種各樣慷慨激昂、不著邊際的語言談論著一切。從文化和社會學的某種角度看,現代化在中國一直是一個有意思的歷史過程;而當第二次現代化與第一次現代化交織在一起,在中國這樣一個半封閉社會當中含混其辭、跌跌閃閃地匍匐前進的時候,農民式的市民,在目光、內心和行為舉止當中尤其充滿了荒誕。互聯網這么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太容易成為第三世界公民們的談資。過去有關互聯網的報道、分析和評論,很多在開口的一剎那很可能就已經是錯誤的,現在也是如此。諸多無比經典的荒誕,無需太多討論和佐證,因為無數的無知和短視行為最終已經被各種各樣的事實證明:它們而不是互聯網,是錯誤的。互聯網一直以它自己的方式進行著,它一直在那兒。
歷史的荒原經常風云突變,互聯網一直是預言中的下一個重大事件,但是我們能夠目睹到的似乎一直都是一個又一個或明或暗的瞬間。就像我們曾經感觸到、不曾感覺到的很多關于互聯網的變化一樣,互聯網的到來是一個若隱若現、動態變幻的歷史過程。沒有絕對的開啟點,也沒有絕對的終結點。互聯網發展進程的切換也好,互聯網與傳統產業的結合也好,互聯網自身的不斷創新和擴展也好,都是這個動態的歷史過程的不是片段的片段。
我們不知道互聯網從哪里來,因為互聯網沒有確定的、唯一的源頭;我們也不知道互聯網將會向哪里去,因為迄今為止我們并不了解互聯網的全部,而且我們也還沒有看到互聯網的全部;ヂ摼W只是呈現出它在今天所初步呈現出來的這個樣子。今天的互聯網,不是互聯網的全部;ヂ摼W,也不是那個“重大事件”的全部。那個重大事件正在把我們帶向哪里?我們正在把互聯網帶向何方?或者更準確地講,互聯網將會把我們帶向何方?
如果說作為重大事件一個不是片段的片段的互聯網的歷史才剛剛開始,如果說在2004年昔日充滿荒誕與喧囂的狂飆突進的網絡運動已經告一段落,網絡部落的大隊人馬走過蠻荒之地,那么,眼前到來的,是否就是亞馬遜平原?2004年,沒有人知道互聯網的全部,沒有人知道關于互聯網的所有答案。
迄今為止,互聯網仍然只是something,并非everything。絕大多數互聯網人,仍然身處在所謂自由技術與自由市場經濟、數字社會與數字地球的核心,身處在前現代化國家商業與社會人群的邊緣。中國是一個前現代化國家,中華民族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民族,但是從整個現代化的歷史過程來看,中國還是一個剛起步的民族。對于正在到來的信息技術革命的圖景及其演進,依然缺乏整體上的認知和準備。
而且,我們其實仍然不是非常確切地知道互聯網是不是一種技術,或者說并不是一種技術,或者說是技術的商業,抑或是商業的技術。或者說,是一種生產力,還是一種生產關系?是技術的制度,還是制度的技術?所以,互聯網對于我們的社會,互聯網關于技術、資本、財富、商業的啟蒙已經結束了嗎,或者是還沒有結束?互聯網是經常被我們借用的符號意義上的“他者”,還是正在到來的下一個重大事件所驅動的變革的主體?或者僅僅只是階段性的主題?這些問題,都是需要回答的未解之題。
所以,2004年,在互聯網已經發展成為我們不知道它是個什么東西的不是東西的東西的時候,在我們談到2004年及其以后互聯網在中國的發展的時候,我們與其多用感嘆號,不如多用問號,與其經常用句號,不如多用逗號。因為今天的互聯網,的確只是一個逗號。也許,互聯網將會是可怕的一個什么不是東西的東西,不是嗎?也許是顛覆性的,不是嗎?也許是災難性的,不可能是嗎?也許是革命性的,不能是嗎?也許互聯網讓我們距離第一世界更為遙遠?也許從此我們陷入了永遠不能擺脫的數字化迷局?這一切可能嗎?不可能嗎?
所以,2004年,關于互聯網,我們不要急于做出這樣那樣的判斷,迫切宣告這樣那樣的結論。互聯網沒有結束,所以互聯網沒有結論。2004年,在中國互聯網全功能接入國際互聯網10周年慶典儀式剛剛隆重舉行的這個時候,我們不要四處遺撒關于互聯網的種種大詞匯。所謂10年,是我們自己給互聯網定義的一個只屬于我們自己的儀式。互聯網一直以它自己的方式進行著,它一直在那兒。它并沒有因為這個儀式而有任何改變。
互聯網的發展是開放的,過去是開放式的,現在是開放式的,未來更是開放式的。迄今為止,關于互聯網的所有定義都是暫時的。所以,說我們不知道,比說我們知道要好得多。因為,極有可能在說知道的那一瞬間,我們對于互聯網的認知已經步入了歧途。
所以,真正想要說的是:在第二次啟蒙、互聯網的第二次發展熱潮到來之前,讓我們對自己的思想來一次非常理性的清零。2004,我們重新出發。而且,我們必須承認,到現在為止,我們并不是特別了解互聯網。也只有這樣徹底的清零,徹底拋棄關于互聯網的種種成見、偏見和意見,在2004年,我們才可能重新出發,正確地出發,正確面對我們自己為自己定義的互聯網的下一個10年。
我們并“不知道”,所以我們不去預測未來。不管怎樣,在中國互聯網發展的歷史上,我們將記載這些名字:錢天白、胡啟恒、閻保平、錢華林、何德全、曲成義、吳建平、劉韻潔、毛偉……的時候,農民式的市民,在目光、內心和行為舉止當中尤其充滿了荒誕;ヂ摼W這么一個不是東西的東西,太容易成為第三世界公民們的談資。過去有關互聯網的報道、分析和評論,很多在開口的一剎那很可能就已經是錯誤的,現在也是如此。諸多無比經典的荒誕,無需太多討論和佐證,因為無數的無知和短視行為最終已經被各種各樣的事實證明:它們而不是互聯網,是錯誤的。互聯網一直以它自己的方式進行著,它一直在那兒。